《芭蕾女汉子》的英文片名是「Frances Ha」。指的是法兰西丝的房子。

《芭蕾女汉子》是美国独立电影健将诺亚包姆巴赫Noah Baumbach编导作品，全片描述一名芭蕾舞伶法兰西丝，来自加州沙加缅度的她，到纽约就读瓦瑟学院，尔后在纽约生活。影片开始时，法兰西丝已年方27岁，却仍无固定房子、无固定职业，只以舞蹈和打零工度日。这部电影刻划着法兰西丝在找到固定工作和房子前，她的生活样貌，新房子和旧室友和新朋友，陆续在她的生活进出。一段在三十而立年前，蛰伏未明的混乱生活。

镜头前的法兰西丝是个高个子的芭蕾舞者，但身体的僵硬程度，以及在群舞中鹤立鸡群的样子，显而易见她的舞台生命应该无望了。法兰西丝像个大孩子，生活随兴不羁、居家内务凌乱不堪，要命的是她似乎经常做出错误决定。

从为室友跟男友分手开始，观众或许觉得不可思议，认为做出糟糕决定的法兰西丝显然是个女版的Loser。我一度也以为是麦克李《又一年》的纽约青春版。结果电影出乎意料，开始渐渐走往新的方向，面对着身边女性友人的各种抉择，独自面对情场和职场，法兰西丝维持着自己的方法和步调，就是与旁人不同调的步调，走自己的人生。有趣的是，《芭蕾女汉子》并不励志，它只是嘲笑我们肤浅而刻板印象的思考，对女性以及对人生简化的思考。

关于《芭蕾女汉子》，以下分作五点分享我的想法。

其一，全片黑白拍摄。虽然导演受访表示他喜欢法国新浪潮如《夏日之恋》，他也将镜头语汇使用在《芭蕾女汉子》，但看完后我反而想到约翰卡萨维堤。在法国新浪潮的风潮中，卡萨维堤用《影子》开始了美国新浪潮独立电影。《芭蕾女汉子》就是女主角法兰西丝的身体剧场，女演员及编剧葛莉塔洁薇的身体动作牵动着故事走向，而不是预设好的故事，由她置入其中演出。如果肤色、种族是《影子》对美国自由社会的针砭，独身女性、房间则是《芭蕾女汉子》必要得到的理想。

其二，片中的这些同校女孩：法兰西丝、瑞秋、艾比及苏菲，她们都毕业于纽约私立瓦瑟学院。在城市辞典里甚至有「Vassar Girl」的名词，意指典型白人、家境富裕、聪明、教育水准高且社交手腕高明的女性。自1861年创立时曾是女校，瓦瑟女子学院，于1961年改为男女合校。好莱坞的瓦瑟帮包括：梅莉史翠普、安海瑟葳、贾姬甘迺迪和珍芳达等。《芭蕾女汉子》的背景是这些二十多岁多数嫁入上流社会的瓦瑟女孩，因此体型、个性、人生观都有些不合时宜的法兰西丝，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你知道瓦瑟女孩顶多大鸡晚啼，不是省油的灯。

其三，片中饰演女主角的葛莉塔洁薇并非毕业于瓦瑟学院，她毕业于与瓦瑟学院并称「七姐妹校」的巴纳德女子学院，后来隶属于哥伦比亚大学。然而她跟电影里的法兰西丝一样来自加州沙加缅度。此外，虽有谣传瓦瑟学院无直男，不过本片导演诺亚包姆巴赫就是毕业于瓦瑟学院。因此《芭蕾女汉子》虽然以黑白拍摄，但不乏真实的生活细节。或者这么说吧，导演对于瓦瑟女孩应该再熟悉不过了。

最后，导演诺亚包姆巴赫最好的朋友，就是同样出身自美国独立电影的学院派导演魏斯安德森，他们一起合作偶动画《超级狐狸先生》。该片跟《芭蕾女汉子》一样由史考特鲁丁制片。除了出柜风波外，金奖大制片史考特鲁丁以「菁英／文学／犹太」路线及品味称霸好莱坞，经常合作对象包括资深犹太名导如柯恩兄弟及伍迪艾伦，他也乐于提携新生代的魏斯安德森和诺亚包姆巴赫等人，相对享有其他新锐导演未必能有的机会和资源。

如果你用犹太女孩来看法兰西丝，就好像看魏斯安德森电影里的角色，就好像柯恩兄弟的《正经好人》，或者《天才一族》的不正经好人，就是世俗眼光中的怪咖吧。不过犹太人是保守的，所以法兰西丝并未堕入情欲阴影，这道神秘光环依旧保护着她。《芭蕾女汉子》人物简单、情节简单、色彩简单，全片等于是描述女孩大学毕业后，在展开正式职场人生前，必经一段混乱不定漂泊无属的生活，可以荒唐、可以浪漫、可以谋略、可以随遇而安，女主角葛莉塔洁薇用她的演出来呈现，无论就法兰西丝的人生或女演员自己的演技，都是我舞影凌乱但自在自潇洒。

观赏《芭蕾女汉子》时，我一度会想起张艾嘉在关锦鹏导演《三个女人的故事》里，饰演想在纽约百老汇挣得一席之地的华裔女演员。纽约对于艺术工作者来说太多向往，电影看完倒觉得，虽然法兰西丝显然不会是许芳宜那样的舞伶，而且有天才和有热情也是两回事，但法兰西丝把自己人生之舞编得风格一致，有坚持、不迷失，就已经好难得。

你最后甚至会觉得，法兰西丝是个既可爱，像黑与白般简单，又幸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