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兽》的海报,伊卓瑞斯艾巴拿着刀,面对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兽》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部人类大战狮子的恐怖电影……连带应该会有很多人先成为狮子的大餐,然后艾巴给它最终的一刀。事实并非如此,这部仅仅 90 分钟的小品电影,并不是单纯让野兽逞凶耍狠的作品。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它是人狮电影史上表现不凡的佳作。
奈特医生的家庭濒临崩溃,因为他的妻子、与两个女儿梅和诺拉的母亲,近期因癌症病逝。怀着伤痛又互有心结的奈特与女儿们,一起回到妻子的南非老家,接受妻子同乡故友马丁的招待。奈特期望这趟返乡之旅,能让女儿们见见母亲成长的环境……同时试图与她们重新建立起信赖关系。但当一只狮群遭到盗猎者屠戮的公狮,开始对所有人类进行复仇,独自被困在荒野中的奈特一家与马丁,必须同心协力从狮爪下逃脱求生。
我们可以回头看看《暗夜猎杀》与《凶险求生》这两部较出名的人狮电影,你会发现《兽》擷取了它们其中的重要元素:在《暗夜猎杀》里,刺激主角进行猎狮行动的动机,除了他要完成自己的造桥任务,因此必须将猎杀工人的双狮除去之外。《暗夜猎杀》还添加了一个完全原创的新动机:方基墨饰演的主角,不时幻想狂狮攻击他的妻子与刚出生的幼子。这让《暗夜猎杀》里的猎狮行动,变成了一个男人为了捍卫家庭而必须做出的努力与牺牲——《兽》的男主角曾经对家庭有所亏欠,现在他需要弥补亲情的第二次机会。
当然,《暗夜猎杀》的这个动机其实不太合理:人在肯亚打狮子的老公,为什么会担心肯亚疯狮会咬死人在伦敦的妻小?即便电影里交待了男主角妻小会来非洲工地看他,但这也是一封千万别来的电报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是《兽》不一样……奈特身上发生的家庭悲剧是合理的;两个青少女女儿不原谅他也是合理的;甚至盗猎者非法围杀狮群也是事实;而动物保护区员工与盗猎者之间的齟齬关系也不少见(你可以参考《迷雾森林十八年》改编的黛安佛西事迹)。所以,《兽》更贴近现实、更不像一片刻意制造人兽相斗契机的奇观式电影。
《凶险求生》的制作原意是出自导演与主演夫妻对狮群的热爱,所以它拍得有点像纪录片,有许多叙事电影里看不到的无谓镜头,只是拍着狮子们翻滚打闹。加上《凶险求生》完全使用未训练的野生动物,导致这些动物主角会无来由地攻击演员们……《凶险求生》应该想在讲故事的同时,教导观众一些保育狮群的重要性或是相关生态知识,但《凶险求生》看起来却像一部野生动物霸凌人类的悲惨电影。而《兽》实质上优化了《凶险求生》力有未逮的部份。
《兽》并不是一般的 B 级猛兽物变恐怖电影,某种程度上它有点动物星球非洲纪录片的味道。《兽》告诉你狮群的生态:母狮负责外出捕杀猎物,而公狮负责保护狮群的安危;狮群有明确的领域意识,如果外来者侵入了它们的领域,公狮会积极发动攻击。但《兽》不只交待这些狮子小知识,这些电影前段交待的豆知识,都在后半高潮成为剧情反转的关键。包括某些角色的小动作,其实都在暗示未来逃生的可能性,《兽》像这样的地方还不少,让观众不会觉得剧情发展过于一厢情愿。
奈特、梅、诺拉、马丁、加上一头狮子,这部电影的主要演员就只有五位,而且背景都在漫无人烟的非洲野地。《兽》令人惊喜之处,是它利用了大量一镜到底的片段,去丰富角色不多与场景单一的先天劣势,也避免了观众可能发生的疲乏感觉。这些一镜到底并非只追求概念上的视觉奇观,透过某些巧妙转场让不同摄影机拍摄的不同片段衔接成一套一镜到底片段;而是让一台摄影机,紧跟着找寻丢失女儿的父亲、或是紧跟着猎捕狮子的角色,拍出他们脸上着急、紧绷或恐惧的神情,让这些无对话的一镜到底桥段,迅速拉高观众的警觉心或担忧。
《兽》是一部家庭电影,在狮子出现前,奈特的人生已经破碎,他仍然怀念已分居但癌逝的妻子,悔恨自己没有为她做得更多;同时也悔恨对于女儿的长年忽视,令她们对自己充满不满与疏离感。
另一方面,公狮也被迫接受盗猎者造成的家庭破碎事实,因此它以滥杀人类这种反天性的方式,完成为狮群复仇的目的。两个伤心父亲的未来道路无意中重合了,只是一人一兽的方向完全不同,造成了不可避免的撕裂结局。
因为剧情设定,《兽》的格局无可避免地大不起来,你无法看到军队大战巨大雄狮的激情战争场面,对追求大场面的观众来说,可能少了点什么——但是南非实地拍摄的风景镜头确实很美。但不代表这部小品电影一无是处,相反地《兽》确实做足了惊悚部份。这部电影的数位狮子确实杀气腾腾,每次冲撞都震撼十足,做足了这类电影需要的猎杀者角色本分。而这一切全塞在 90 分钟的这部逃生电影里,它没有浪费篇幅,起步时节奏有点慢……但很快就维持在步步危机的高速节奏,让人感受不到这其实是一部仅仅 90 分钟的电影。
狮子一直被昵称为陆地上的《大白鲨》,但人狮电影却不像鲨鱼电影那么多。《兽》在这些同类作品之中,是一部相对诚恳、贴近现实的人狮电影,值得推荐观众们进戏院感受一下久违的狮吼。